-v-大木左佐

【泽村大地中心】后盾

❤️

天儿:

一万五千字…我简直写不了短篇了…
看了漫画乌野三年去参拜的那话之后的鸡血产物!
终于能写写大地了,看着他的形象在古馆老师笔下一步步丰满起来真的好满足…
本文无CP!!无CP!!全为CB!!
主要写了照岛、黑尾、菅原和大地的友情关系qwq
希望大家喜欢,请不要在意的给我评论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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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泽村大地今天也烦恼着

       泽村拖着疲惫的步伐往家赶去。
       连续三天的加班日终于结束,正想溜回家睡一觉,却被同事逮到拽去了居酒屋。上司请客,吃得倒是很不错,只是他现在感觉自己都没力气跟列车员微笑了。但他还是绕了远路,在孤独摇曳的街灯下,轻轻地把早就备好的吃食放在墙边小屋子前的小盘子里。
       到了家门口他一摸口袋,发现钥匙不在。“又忘带了吗……”他正准备去敲房东的门要钥匙,自家的门一下子开了,橘色的灯光满溢而出,里面探出来两个脑袋,一个眼角带着泪痣,一个披散着长发还留着胡子,笑眯眯地扒在门框上看他。
         “大地——欢迎回家~”


二.泽村和两个不请自来的老同学

       “你老婆不是快生了吗?现在还敢跑出来?”
       “嘿嘿……她嫌我太啰嗦把我赶出来了……我明天就回去了!”
       东峰挠着头不好意思地笑着。成年后他在老家开了个餐馆,早早地驶入了生活平缓的轨道。当初相完亲他扭扭捏捏地不敢联系人家,最后是被女孩子约出去的,求婚也是女方求的,被菅原好好嘲笑了一番。这次菅原回老家顺便把这个唠唠叨叨被老婆嫌弃的长发胡子蛋给捎了过来。
       菅原和他住在一个城市但是不经常见面,这个高材生毕业后不好好找工作,跑去做了自由摄影师,一天到晚的到处跑。菅原家里的电话好几次打到了他这里来,要他劝劝菅原不要乱跑,先安定下来再说。没等泽村开口菅原就扔了摄影器材找了份正经工作,凭着在外面乱逛的时候学的好几门语言,在他的行业混得如鱼得水。大多数人都觉得菅原在外面疯够了,浪子回头了,泽村听到这话却是苦笑一声,就是会突然转行这点才说明了这家伙的性格啊!果不其然,菅原安静两年又辞了工作跑回去摄影,现在竟也是颇有名气的摄影师了。
       他要了一把泽村家的钥匙,每次回来先跑到泽村家转一圈,把冰箱搜刮干净,睡上一觉然后再慢悠悠地溜达回家整理照片——毕竟天天在外面跑,自己家啥吃的也没有。于是每次泽村回家看到空荡荡的冰箱,和茶几上多出来的或是木雕或是贝壳的异国小玩意儿,就知道有个不要脸的家伙来家里扫荡过了。
       “这家伙什么性格你还不知道吗?”菅原拿着烤好的花生米走过来,用脚戳了戳打瞌睡的东峰,“去去去,给我让点位置!”
       “你们两个倒是在我家处得自在……”泽村无奈地看着争地盘的两个家伙,站起身来,和菅原一人拖了东峰的一个胳膊,把霸占了整个沙发的混蛋一下子提溜了出来。他起身去把烧开的水提过来泡茶,回来的时候却被脚底下一个袋子绊了一跤。
        “这是什么?”
        “哦对,差点忘了,清水让我给你捎过来的自制点心~”菅原一把把点心抢过来,“我帮你拆了啊!”
        泽村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给我留一块!”



三.泽村和打舌钉的后辈

        泽村都不知道菅原和东峰什么时候走的,睡着后他应该是被他们两个弄到床上去了,现在醒来一看都上午十点了。他活动着酸涩的身体爬向厨房,打算弄点东西吃。
       厨房的柜子里还放着半袋没吃完的狗粮,泽村只是盯着袋子看了一会儿,并没有拿起它。
 隔壁传来叮隆嘭隆的声音,泽村想起房东之前过来说,隔壁的房子终于租出去了。那时她托了托眼镜把泽村拽到一边说,来租房子的是一个头发染得金黄,舌头上还打了东西的小年轻,要不是看那家伙够诚恳她才不会把房子租给他云云,一会儿又千嘱咐万叮咛,说如果太吵就尽管投诉那个房客,虽然他舌头打了东西可老太婆也不是吃素的!
       泽村哭笑不得,好说歹说让房东婆婆安下心来,说晚上给她送炖菜,最后又说不能以貌取人,婆婆拿拐杖敲了他一下。
       “就你人好!”
       然后就拄着拐杖气呼呼地走了。
       房东婆婆是个怪人,丈夫早早去世,她凭着一份常人不具备的眼力,用多年的积蓄购置了几套房子,泽村租的就是其中的一套。靠着卖出增值的房子和收房租的钱她拉扯大了三个孩子,现在他们都有了很好的工作,生活不用她担心,房租也继续收,按理说是衣食无忧。但她却总是闲不住,不是跑去做清洁工清扫路面就是去做社区工作。泽村刚来的时候就被她的唠叨好好爱抚了一番,现在住了也有两三年了,他差不多摸清了婆婆的脾气。
       他站在门口听婆婆拐杖的笃笃声由近及远又由远及近,笑眯眯地打开门,婆婆瞪着他,好像瞪着那个舌头上有东西的小年轻一样,“我不会教他用炉子的,你教。”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啦,泽村听着外面愈来愈大的声音,开门出去,看到一个金色的脑袋正在墙角卸行李。他手里大包小包的,地面也快被占满了,手在身上的口袋里乱摸,又同时以一个奇怪的姿势挺着胸,好像是试图护住挂在脖子上的包。
       泽村上去从后面拍了他一下,“你钥匙放哪了?我帮你拿。”
       那人说着感谢,忙不迭地转过身来,看到泽村的脸的一刹那却愣住了,手里一松,泽村眼疾手快接住了差点亡于非命的闹钟,“染了发的舌头上有东西的社会不良小青年”才缓过神来。
       “泽村……前辈?”
       泽村愣了,“你认识我?”
       “当然!我是照岛,照岛游儿!不过您大概也不会记得我的…您也住在这里吗!”
       “是,就在你隔壁。”
       “那……啊,先帮我把东西放进去再说 吧!Thank you~”
       进屋后照岛很霸气地把东西往角落里一堆,拍打拍打沙发上的灰请泽村坐下,脖子上还挂着那个小包就去倒水了。
       泽村心想又是一个自来熟,默默念了几遍照岛这个名字。
       照岛行李不多,最扎眼的是一把吉他,主人应该很是爱护它,擦得锃亮锃亮的。泽村看到一个包里露出一件运动服,黄色的,刹那间记忆源源不断地从脑海里蹦出。
       照岛提着水回来,泽村一边喝茶一边看他,再三确定之后终于开口问道。
        “你…是不是…呃,欺负过我家…我们队,乌野的经理…?”
        照岛刚喝口水就被呛了个半死,他把水杯放下,擦了擦嘴,不由自主地把姿势摆正了一些,“嗯…前辈说的…是…哪个?”
       死寂。
 
       “果然是你!!”泽村跳起来,开始撸袖子。
       “前辈!!前辈!!这不是很美好的重逢场景吗!!”
       “美好什么我跟你又不熟!”
       照岛一脚跨过桌子,用胳膊把泽村揽过来,掏出手机就拍了张自拍。
       “好了,现在熟了!”他得意洋洋地给泽村看照片,泽村一时戳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反驳他,心里骂了句,染了发的舌头上有东西的社会不良小青年!
        眼看气氛又要陷入死寂,泽村忽然听到里屋传来呜咽和撕咬布料的声音。
        和小卡小时候咬自己的拖鞋时弄出的声响一模一样。
       他恍然间站起想去看看那是什么动静,又想起这是在照岛家里,回头一看对方却也已经站了起来,有些紧张地看着他。
       下一秒,一个浑身是泥的生物,或者是球,连滚带蹦地从里屋出来了。它蹦哒到泽村脚边,往泽村裤子上蹭了一堆泥。
        泽村:“照岛…你竟然……”
        “前辈我不是故意的!你看它多可怜啊…我保证不会被房东婆婆发现的…”
     “你竟然把它装在包里带进来…不怕闷死它吗!还有怎么这么脏!!”
       照岛目瞪口呆,只见泽村把那个泥球抱起来,往自己家去了,“我家里还有点儿宠物香波,我去把它洗干净,一会儿给你带回来。”
    “啊,好!”照岛顾不上收拾东西,跟在后面跑了出去。
 
      “你在哪拣着这家伙的?”
      “离这里两三条街的地方有个小房子,昨天我路过的时候看到它在里面,浑身都是泥,精神倒是很好,好像有人喂过它了。”
    “哦…”
    “前辈养过狗吗?”
    “嗯,之前养过。”
    “在这里养的吗?但是婆婆说不能…”
    “她吓你的,看好它,别让它去糟蹋她的花草就行。”
    “明白了!”
       泽村刚才还严肃万分的脸已经软化下来,他正极尽温柔地给小家伙搓着泡沫。清水很快变成了泥水,金色的皮毛也渐渐显露出来,这是个很漂亮的小东西。
   “给它取名字了吗?”
   “没有…叫排球吧?”
       泽村怔了一下,照岛看他不回应,冲他吐了吐舌头,“前辈取一个吧!”那个被婆婆深恶痛绝的舌钉在灯下闪了闪,小家伙伸舌头舔了舔泽村的手心,被泡沫的味道搞得打了个喷嚏。
    “不用,排球就行,这名字挺好的。”
 
       照岛不负众望的证明了自己自来熟的本质,搬过来三天就把邻里认了个遍。他告诉泽村他和他的一个高中同学——也是排球部的——一起办了一个乐队,他是吉他手。乐队的粉丝不算少,前段时间还接到了动画片头曲的邀约。泽村瞪着他们的海报看了半天,怀疑自己和照岛不是差了一岁而是差了十岁。
       照岛经常来泽村家里蹭饭,顺带着和菅原也熟悉了起来。菅原毫不留情地揍了他两拳——这是对他高中时做过的小坏事的惩罚。他很敏锐地发觉了泽村家里桌子上放着的照片,除了泽村和同学朋友家人和合照外,有一张格外显眼。照片里泽村很亲昵地搂着一只大狗的脖子,笑得格外灿烂。在跟菅原交流过几次之后,他看那张照片的眼神都变了一点。
       泽村曾经怀疑自己和照岛相处不来,毕竟这家伙语言轻佻,办着乐队,还在很早的时候就打了舌钉,全方位显示了他和泽村这个百年不变的人的区别——泽村坚信不是年龄的区别。
       照岛看起来年轻,做事不过大脑,但泽村觉得他比看起来要深邃得多。跟他聊天也很愉快,就算喜欢完全不同,照岛也是一个很好的聆听者,当然泽村也是。
    “前辈,你家有发胶吗?”
    “发胶?没有…我不大用那东西,怎么了?”
    “没事,我的用完了…今天有演出,我路上买一瓶捎去吧。”
       泽村看到他手上拿着一个瓶子,他虽然从内心觉得照岛不用抹发胶也够吸引人的了,但是对别人指指点点是不好的,所以他只是把瓶子拿过来,在照岛的注视下硬生生帮他压榨出来一坨。
     “够吗?”
     “够!!当然够了!!”照岛心满意足地搞好了发型,走之前还对泽村说了句,“前辈就像我妈…我哥哥一样!”
      泽村心想你把什么咽回去了给我说出来好让我揍你一顿啊!

 
     “你最近遇上什么事了吗?”
       照岛正在泽村家的沙发上发呆,听到这话,猛地回神,抬头看到泽村正戴着眼镜看着他。
     “没有啦前辈~这么关心我吗~”
       泽村挑了挑眉毛,“不说?”
       照岛扁了扁嘴,自顾自矜持着,过了一会儿他掏出手机,“就她。”
       泽村看到一个穿着长裙的女孩子在湖边的长椅上看书,几只鸽子落在她脚边,女孩乌黑的头发像瀑布一样,俨然是副画。
     “你偷拍的?”
     “我才没有偷拍!我光明正大地拍的!”
     “……想追她?”
     “嗯。”
     “那就追呗。”
     “哪有那么容易…”
       泽村不解,“像你们这样的,见到稍微心仪一点的女孩子就会上去拦人家吗?”
     “前辈,你还在记恨那时候的事吗…”
      泽村笑笑,又仔细看了看那张照片。
    “加油吧,别让自己后悔就好。”
    “前辈是过来人呀?~”
    “……算吧。”泽村叹了口气,“你倒是,到底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在这种事上犹豫起来了?”
       照岛抬头看了看泽村的肩膀,与多年前相比略显消瘦,但仍一样的有力而结实。他开口说道,“我前段时间去参加了我学姐的婚礼。”
    “嗯…之前是排球部的吗?”
    “是,三咲华学姐。”他顿了顿,“当年前辈还在的时候,我们输给你们,学姐在那之后也离开了排球部。”
    “婚礼上我见到了当时和学姐一级的学长,他和前辈…很像。”
    “质实刚健,那是条善寺的口号,我在二年级之前一直觉得它太古板了,学长的打法我也不能完全认同…”
    “直到和乌野的那场比赛,学姐说了一句话,我到现在都记得那时候的学姐的样子。”
    “那之后我就意识到了一件事,我在之前所认为的,玩得开心就好,尽力就好,这种想法被我认为是在排球这里的思想所能达到的最高高度。直到学姐说了那句话,我才意识到人在有些时候思想能有多么受局限。”
    “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觉得我怎么也无法达到一个像学姐、像前辈一样的成熟状态…我对自己不放心。”
    “前辈,我…”照岛的手快被他自己搓烂了,刚抬头就看到泽村一脸黑线地看着他。
      泽村端着咖啡坐到照岛旁边,“我听田中说,那个…可恶到极致的条善寺队长,打法太多变了,应付起来麻烦死了。”
    “你没把那个横幅换了,说明你想拥有那份脚踏实地的感觉,这是必须的,因为人都不会飞。但是你们的打法却迎来了完全的革新,甚至还打得很好,你也明白这一点,因为这里有大一份是你的功劳。你的人生也不同于我的,新潮又有活力。所以,你为什么非得变成…我这样的人呢?”
    “因为前辈超帅啊!!!”
    “……”泽村扭头干咳了两下,“换个说法,你没必要非得在某个方面达到顶点。”
    “人就像书,每分钟每小时每天都能多写一点,新写下来的部分说不定会和前面留下来的部分大相径庭,这很正常。”
    “你是个很好的人,你有不合常规的一部分,也有极为可靠的一部分。你的道路并没有错,这是我现在所能做出的判断。”
    “所以…还是…加油吧?”
      照岛眨眨眼睛,泽村脸上写满了真诚,他伸手过来揉了揉自己的头发。照岛绽出一个灿烂到极致的微笑,“前辈,晚上吃什么?”
    “……凉面,话说你是不是蹭饭蹭得太理所当然了…”
    “好的排球!去帮你大地叔叔的忙吧!他有这么一个烦人的后辈肯定挺累的!”
     “……叔叔????”
       照岛很不负众望地又挨了一顿敲。
  



四.泽村和两只老狐狸精

      “照岛?我进来了?”泽村刚提着路上买的食材推开门,就看到照岛揉着躺在软垫上的小毛团。泽村进来后,小毛团滚到他脚下,呜咽开始蹭他的裤腿。泽村俯下身子把它抱在怀里,“这是怎么了?”
       “这家伙没事去招惹婆婆家的猫,被挠了一下。”照岛伸手轻轻摸了摸小排球脸上的抓痕,“知道猫不好惹了吧?”
       小排球把仇恨转移到他身上,吭哧吭哧地开始啃照岛的手指头。
       “照岛,我后天要出差,大概三天。”
       “诶,去哪里?”
       “东京。”泽村的太阳穴开始抽动,“去会一只老狐狸精。”
 

       泽村所在的公司与东京的一家公司是合作关系,经常有业务上的沟通。泽村刚刚转为正式职工的时候跟着前辈第一次出差,就见到了那边同样作为后辈来蹭经验的黑尾。
        所以泽村非常不情愿的,几乎每三个月就要去赴一次那只老狐狸的约,有时也能见到另一只老狐狸——在国家队打球的木兔。
        他们两个成功让泽村养成了对一米八以上的排球主将的恐惧症,泽村偶尔会在内心诽谤他们长得太高血供不到脑子上,随即又为自己的恶意感到内疚。
       所以这么多年过去,大多数时候,他还是不擅长对付那两个人。
        大多数时候。

       东京的黄叶早已开始飘落,远处一棵大树下,一条大狗一个猛冲,扎进了被扫起的叶子堆里。干燥的落叶被瞬间炸起,大狗撒着欢蹦起来去够它们。
       牵着绳的狗主人愁成一团,泽村在公司楼下默默看得出神。忽然他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一转身果然是那家伙。
       黑尾裹着黑色的长款风衣,围巾也是入时款式,看起来是极度的人模狗样,就是脸上的笑格外奸诈,给他平添了几分流氓气质。黑尾正准备开口叫泽村,远处一个清脆的声音随着秋风飘来,“黑尾前辈!”
       “诶,中井小姐?
       “黑尾前辈…”这个女孩子显然是穿着高跟鞋跟着跑下来的,现在有点儿喘不上气来,“黑尾前辈,请问…您,您今晚有时间吗?上次您帮了我很大的忙,我想道谢…”
       泽村本来就准备回宾馆休息了,看到这情况,虽然很想报复报复黑尾,但他还是决定不打扰他,装着不认识黑尾的样子往路上走了。
       “抱歉。”
        抱歉??
       “中井小姐,真的很不巧。”黑尾三步就冲了上来,一把拽住泽村,“你看,我叔叔来看我了,我今晚上得陪他!”说完就拽着泽村狂奔向停车场,他的声音在秋风里愈发飘渺,“道谢就不必了!!明天见!!”
       泽村被黑尾拽着跑出了百米赛跑的速度,他在风中费力地开始嘶吼,“你他妈就把人家那样丢那了!!”
       “我哪里把人家丢那了!!我不是解释清楚了吗!!”
       “滚你的!!”
       “哎呀说脏话不好啦泽村先生…”
       “谁他妈是你叔叔!!”
       黑尾被泽村狠狠甩开,后者在原地冷静了一下,随即就要拿着公文包上来追杀前者。
      “我就随口一说你动那么大火气干嘛!!”
      “你管我啊!!”泽村积攒了好几个月的连续好几次被认成三十五以上的中年人的记忆瞬间爆炸了。
      “好好好我道歉!”
       黑尾躲在一辆车后面,两个人绕着车搞了半天旋转木马,谁也追不上谁。最后泽村放弃了,他有些颓然地抹了把脸,“老了…”
       黑尾趴在车盖上,也是喘不过来气,“傻吗!谁这么一折腾也都能瞬间老上五岁的!”
      “你原来跑这么一段会想把把肺吐出来吗!!”
      “不会!!!”黑尾用手把自己从车盖上撑起来,“泽村爷爷,不闹了?”
       泽村缓过来了一点,摇了摇头,“你的车呢?”
       黑尾刚刚攒起来的一点儿底气又泄了,泽村听到他几乎是哼唧了一声。
     “你说什么?”
       黑尾又大点声哼唧了一下。
     “是爷爷我耳背还是孙子你哑巴啊!”
     “我说就是这辆!”黑尾无力地嘶吼。
       泽村这才注意到面前这辆格外扎眼的车,不管是外形还是颜色它都是万里挑一。
     “桃红色…?”
     “哈,你还知道是桃红,我当初说粉色还被嘲笑了。”
     “……你换车了?”
     “没!这不是我的!是我姐姐的!她想换车了,看上我那个型号,借去开上一个星期,我本来想反正时间不长,没想到…”
      “我来得好不巧啊。”
      “……”
 
    “你他妈笑够没有!”
    “我…咳…我没笑      。”
    “车窗上有你的倒影!”
       泽村不好意思地转过头来,看到黑尾那么大一人缩在桃红色的小车里,又憋不住笑了出来,肩膀抽个不停。
       他有种这些年吃的亏一下子全还回去了的感觉。
    “那你拒绝那个女孩子也是因为不想让她看见你的车?”
    “是…”
    “真惨。”
     “……”
      黑尾义正词严地拒绝了泽村想坐这车环游东京的请求,把车扔回家之后带着泽村去他家附近的居酒屋喝酒了。天妇罗的外皮刚在泽村的嘴中裂开爆发出香味,湿润的气息就从帘子外溜了进来,坐在泽村身旁的一位一直惬意喝着烧酒的老先生微微睁开眼,“下雨了啊。”
       在屋里有些嘈杂的人声中,淅淅沥沥的雨声反而带了种别样的宁静。黑尾挥手叫老板又给他上了一条香煎鱼,他一边把柠檬汁均匀地挤在上面,一边望向拉下雨帘的窗户,“木兔现在应该已经坐上飞机了吧…”
     “诶,他跟我发信息说是昨天去?”
     “那肯定是他记错日期了,这傻子到现在都是这样,不把时间写他脸上他是记不住的。”
       木兔在前几天知道泽村又要过来出差后跟泽村发了条消息,“大地我周末要去国外训练见不了你了(。•́︿•̀。)下次再请我吃饭哦₊˚‧(๑σ̴̶̷̥́ ₃σ̴̶̷̀)·˚₊”
 泽村看到这条信息的时候只觉得恶寒遍身生,谁教的这家伙用颜文字??
     “赤苇教的,木兔原来用emoji的时候总是喜欢瞎按一气,发条信息表情能占到百分之八十,后来就想了这个办法,虽然很恶心吧…但是至少数量减少了…”黑尾皱着眉头看那条信息,又笑着拍了拍泽村的肩膀,“把这当成可爱的女高中生给你发的不好吗?”
    “……”当不成!
    “啊查到了查到了,木兔那班航班确实推迟了,晚上十二点才飞。”黑尾咽下最后一口鱼,“要不要去送行啊大地~”
      泽村抬头看了眼表,十点半了。黑尾以为他肯定会担心明天赶不上火车,没想到泽村几乎是毫不迟疑地看着他说,“好,走吧。”
     “……诶?”
    “磨叽什么,再不走赶不上了吧?老板,结账。”
    “不是,泽村队长你什么时候这么…”
    “这么什么?”
     黑尾垂眼看着面无波澜的泽村,他想起菅原前两天跟他发的信息里说的,“大地的狗去世了,我感觉他有点儿不对劲,但是又说不来哪里不对劲,拜托你多注意他一点,下次请你吃饭~”
    “没什么,走吧。”
 
      两个人都喝了酒,桃红色的小车只能继续休假。泽村在后座上望着窗外,城市的光辉在车窗的水珠间晕染开来,点点星芒飞速从窗前掠过,与耀眼的东京塔一起湮没在远处。
       快到机场的时候路上出了点儿事故,出租车被堵着前进不了,而木兔已经快要登机了。雨滴已变得温柔而细小,大概是某种默契作祟,泽村和黑尾当机立断下了车,司机欣慰地看着两个人的背影狂奔而去,“青春啊。”

    “你他妈,还,还跟我较个什么劲儿,都多大的人了!”
    “我哪里跟你较劲了!都是你加速!让我缓缓…”泽村撑着腰站起来,“我看看…在那!”
    “木兔!”
       背着运动包的人听到叫声马上跑了过来,“大地!黑尾!你们还真来了!”木兔把两个软瘫如泥的家伙揪起来,“你们怎么了,就那么想我吗?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两个人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酒味,很像是神智不清出来乱跑,可惜黑尾现在除了大脑缺氧以外清醒得很,“你想得美,我俩就是赛个跑。”
     “从城里跑到机场来啊!”
     “有意见吗!”
      木兔瞪着黑尾,“没意见,反正是来看我的!”
     “……”
       泽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肺,他一把拉住木兔,把自己的手机塞给了他。
       木兔惊天动地的笑声差点吓哭旁边的吃糖的小胖子,黑尾在愣了三秒之后终于明白泽村做了什么。
      平时不擅长用手机的木兔在此时却十分灵光,在黑尾扑上来前就把照片给猫枭的同学群转发过去了,“粉色太适合你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骚气死了!!!”直到上飞机前他的脸颊还在一抽一抽的,好像想起黑尾和小车中的任何一个都会触到他的笑神经似的。
    “黑尾。”
    “嗯?”
    “抱歉。”
    “……我能说我不原谅你吗!”
    “…也行?”
    “……”
       第二天泽村坐着那辆让黑尾肝胆俱裂的小车去了车站。银杏叶在一夜间刷得掉了个干净,在地上安静地躺着,完美得不像该消失于人间的落叶,而是秋风消逝前无意间被撞下的碎片,是个印记,又是个哀悼。
    “之前我还觉得半夜跑去送木兔那家伙挺蠢的,现在觉得没什么了。”黑尾把包递给泽村,“不干蠢事和没意义的事才是真老了啊。”
       泽村笑了,他接过包,拍了拍黑尾的肩,轻声说道,“能送别的时候就是得认真送别啊。”说完他就转身走了。
       黑尾愣了一下,还来不及琢磨这句话的深意,就听到泽村的声音远远传来。
     “好好开你的爱车啊!”
       黑尾悲伤地发现泽村已经出师了,老狐狸精的师。

 
 

 
五.泽村和坏运气

    “前辈,我今晚上去朋友家不回来了,明天去排练。”
    “好,你加油。”
    “朋友那边有条跟它差不多大的小狗,我带排球去玩玩啦?”
    “嗯,别给它吃太多。”
    “好~”
       泽村挂了电话,靠在椅背上伸了个懒腰。今天外面一直灰蒙蒙的,搞得整个公司都沉沉欲睡。落地窗蒙上了一层白白的水雾,昏暗的天空和晴朗的天空不一样,它很安静,却怀着一种不安的压迫感,像是要在某个时刻爆发一样。天气预报说晚上有可能会下入冬来的第一场雪, 泽村这次是很相信那位播报员小姐的,因为直觉告诉他正是如此。
       下班后,泽村谢绝了同事的邀请,直接回家。出了公司门,脸颊上传来一片冰凉的触感,接着是第二片,第三片,漫天的雪花在他踏出公司的那一刻就开始从云层中远赴这座城市,街道上隐隐传来路人欢欣的声音。泽村仰着头,任凭那冰粒在自己的脸上融化。
       小卡湿润的鼻子终究是不能接到冬天第一片轻盈的雪花了。他也看不到它哈出的白白热气蒸腾而上,在翻滚的雪花群中随风而去了。
      这样想着的他,没有注意到雪天湿滑的路面,和远处骤然响起的连续不断的刺耳鸣笛。

       泽村哭笑不得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他看起来很年轻,满脸的泪和鼻涕在路灯下发光,老大一个鼻涕泡随着哭声在颤动。交警来处理了车祸,泽村在这个十字路口过马路的时候被一个左转弯的汽车撂倒,虽然路滑但是还好司机刹车及时,只是碾到了左脚,手心和脸颊有些挫伤,问题不算很大。泽村闯了红灯要负全责,即使在得知了这个事实之后那位司机还是一个劲儿地鞠躬道歉,泽村不得不忍着脚上的疼痛安慰他,都快忘了到底是谁被撞了。
       被扶上救护车的时候泽村内心升起一种不明不白的安心感,他知道他会随着闪动的灯光和拉长的鸣笛在这个城市中穿梭,到达充斥着喜剧和悲剧的白色高楼,被人类的高端仪器闪上两下,然后一瘸一拐地回家,在接下来的三个月里被两只老狐狸精轮番嘲笑。 
       小卡连坐上这车的机会也没有,要是它还在的话,估计会努力找到救护车的窗户探出头去吧。
      但是救护车没窗户,或许它会上去舔舔他变形的脚,然后它会被护士拎到一边,所以它只能在旁边瞪着它水汪汪的大眼,试图搞明白这是个什么情况。
      而自己在第二天也会没有办法早起带它去公园遛弯了,菅也许会有时间,但是那家伙经常日夜颠倒,等他早上睡起来还不知道小卡已经把门挠穿多少次了,送到旭那里的话自己又受不了分别太久。于是还是得他自己遛,有小卡在的话复健都会比别人要快很多吧。
      可惜没有如果。
   “泽村先生?”
   “嗯…嗯?”
   “这样就已经处理好了,接下来要静养。请问您要住院吗?”
   “不了,谢谢您。”
      司机打车把泽村送回了家,泽村在路上很不好意思地动用了自己的伤员身份,差使他去帮自己买了份便当。到家后,司机一边啃着他顺便买来的热腾腾的肉包,一边语重心长地跟泽村说以后一定要好好看路,像他这样反应快的司机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碰上的!泽村被迫被灌了一耳朵肉包子味的唠叨,最后司机来了一句,“大叔,你笑起来挺好看的,虽然上班族不容易,但你也得多调节心情啊,心事太多多累啊!你看咱们这还挺投缘的,等我的车取回来了,你要是没车,想去哪就给我打个电话,以后咱们就是忘年交了!”
     “……你多大?”
    “26!大叔你呢!”
    “28。”
      小司机硬生生地把一大口包子全咽了下去,硌得喉咙疼,他看着眼前这个人的微笑,有点儿纳闷,明明是正常的笑怎么看起来就感觉后背发凉呢?他咽了咽口水,又添上一句,“说不定大……哥哥你等到四十岁五十岁的时候还是这个样子,那不就显年轻了嘛!”
      泽村突然感觉自己回到了高中训小崽子们的时候,青筋一根跳得比一根欢。

      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小司机好不容易走了,家里瞬间安静了下来。灯睡了,月亮也睡了,只是白茫茫一片雪光,几丝几缕地在地板上流淌。泽村徒劳地张张嘴,想要唤一下曾在这居住的小旅客的名字——那雪光曾挚爱它柔软的皮毛,却又被生涩地咽了回去。他此时才感受到脚上传来的阵阵痛感,屋里很冷,只有新迎来的两根拐静默地靠在旁边。
       他掏出自己的手机,这么多年都没有换它,到关键时刻也是争气。屏幕碎得泽村都觉得疼,却还能颤颤悠悠地开起机来。他摩挲了好一阵上面的伤痕,输入了一行数字又尽数删除,犹豫了一会儿又去输入,这样重复了几次之后,破碎的屏幕染上掌心的温度,而电话的滴滴声也终于响了起来。
    “喂?”
    “嗯……”对面的人明显是对被吵醒这件事很不满意,“谁呀?”
    “是我,你在哪?”
    “大地?在家啊……这么晚了你不睡觉给我打骚扰电话干嘛?”
    “你能不能……过来一趟?”
      对面的人愣了一下,随即传来衣服布料的摩擦声和开灯的声音,“你让我清醒一下……”菅原很痛苦地把腿从被窝里拿出来套上袜子,在内心咒了泽村一百遍,“你总得告诉我是什么事吧,我好考虑考虑是切换到贴心好友还是索命损友状态啊”。
    “不是什么大事。”
    “是啥?”
    “就那啥。”
    “那啥啊????”
    “就被车撞了一下。”
       在话筒沉寂了十秒后,泽村正怀疑菅原是不是不小心把电话挂了,就听到那边传来一声炸雷般的怒吼:“我去泽村大地被车撞了是小事吗??是小事吗??啥时候的事??你在哪??”
    “刚下班的时候,已经处理完回家了。”
    “你现在才跟我打电话??游儿呢??”
    “去朋友家了,他明天有排练。而且就是左脚骨折……”
    “你他妈脑子里进了个旭吗?你就想啪叽一下把脚接回去然后乐颠颠地跑回去上班是吧?合着你少条腿也能到处蹦跶是吧?把车祸当小事是吧?估计这事也是你不专心走路自找的吧?我给你说泽村大地,明天我就给全部的高中同学打电话,叫他们一个接一个地来参观你!”
       泽村完全呆住了,他被菅原这一套流利又锋利的排比句骂懵了。他好像看见了菅原头上那根毛很凶地站了起来,和主人一起吼他。他从没见菅原这么生气过,估计是起床气的加持作用让菅原瞬间爆炸,泽村忽地就后悔了,但现在也不敢吭声,等菅原那边好像稍稍冷静了下来,才小心翼翼地开口,“你路上小心点儿,要不然就算……”
     “你怎么不跟你自己说这句话啊!” 菅原已经穿戴好跑出门去了,他吼完这句突然不再说话了,泽村听到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要是旭知道了的话,肯定会哭的。”
       泽村很不合时宜地想起了那个叫他大叔的小司机。

       菅原一边踩着已经积了不小一层的雪一边往泽村家走。之前告诉东峰泽村养了五年多的小狗去世了的时候,东峰手里的杯子一下子摔了个粉碎,菅原觉得他快哭了,“养了那么久,不跟养个孩子一样了吗!大地他能撑过去吗!要是我的话……”菅原当时好好嘲笑了一番他的以己度人,之后东峰死皮赖脸地跟着来看了看泽村,确定他完全没有沉浸悲伤无法自拔的迹象之后,才跑回去继续照顾他妻子了。
       结果却显示东峰的担心不是不无道理,这混蛋真的把自己撞到车上去了。
       高中时菅原和其他乌野的人一直觉得泽村大地是个坚实如土地的人,直到成年后菅原和东峰才慢慢察觉出,或者说想明白,人总有弱点,泽村也不例外。他是他们最坚实的后盾,让小崽子们可以肆意蹦跶——也不是肆意,菅原都挨过不少次泽村的训。坚实的土地不会说话,但不代表他不会在意他身上被拔走的树和枯萎的花。泽村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感性,只不过这份任何正常人类都该有的东西,被无意间掩盖了起来。
       让菅原还有些欣慰的是,虽然很迟钝,但泽村还是会若有若无地向他们寻求帮助。之前泽村母亲生病住院的时候,菅原和东峰在接到电话之后,没给泽村一点掩饰的机会,大喇喇地跑到医院帮起忙来。泽村转身出病房门的时候,菅原恍然间把他看成了泽村先生——大地的父亲,一样宽的臂膀,一样毫无特点的发型,却都让人安心到极致,也担心到极致。
       正如那个家伙在沙发上正襟危坐的样子,脚上的石膏白得人眼睛疼,他总能一个人在自己的世界中慢慢吞咽悲伤,再用一丁点的时间重振旗鼓,再次成为他人的后盾。这个夜晚泽村所露出的感情都会在明天早上如同掌心中的雪一样消失殆尽。菅原用沾满雪水的鞋狠狠地踩在地板上,感恩吧泽村大地,你得多幸运才能遇到我们。
       我们得多幸运才能遇到你啊。
       菅原走了两步,又折回去换了鞋,那骨折的混蛋动弹不了,弄脏了地板还是得他擦。
     “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嗯,看了录像,应该是我的全责。”
     “你真是……”
     “我真的没事。”
     “那你叫我过来干嘛??”
     “……脚疼,想聊聊天?”
       泽村说了这话就开始后悔,下一秒菅原直接站起来把他扛到肩上。泽村用了五秒来消化这个事实,不知道该说其实自己蹦过去就行还是卧槽菅你什么时候变异了!!
       菅原把他扔到床上,把客房里的床垫拖过来铺地上,卷起被子来坐在地上瞪他。
      “……我知道错了。照岛说以后搬走了就把排球留下来给我养,我感觉我已经没事了但是今天……”
       菅原不说话,转头看着窗外。
       泽村挠了挠头,也安静躺下,他知道虽然自己现在看起来还完好无损的,但对菅原,对东峰,对其他所有人来说,差了那么一点点,就是一种谁都不敢想象的后果了。
      “今天,撞我那孩子,有点儿像旭。”
      “……”
      “你还记得当初毕业旅行的时候吗?”
      “……怎么会不记得。”
      “旭当时,被沙滩上的人围得团团转。”
       菅原终于憋不住笑了出来,“还有人问他是不是模特,哪有看见镜头就吓得不能自理的模特。”
     “到现在都已经十年了啊……”随着叫他前辈的人越来越多,他也不能承认自己的年龄终于快赶上自己在别人脑海里的印象年龄了。旭倒是早就不在意被错认年龄了,他妻子很喜欢他的胡子。
     “对了,下个星期缘下导的那部电影要上映了。”
     “我差点忘了,他还给了我首映式的电影票呢。”菅原瞪了瞪泽村的脚,“到时候我借个轮椅把你推进去。”
     “……没那个必要吧!”
     “到时候田中西谷日向他们都会来,正好让他们观摩观摩。”
       泽村仰躺在床上不敢想象到时候的情景,突然想起来什么,用胳膊撑着坐起来,“影山来吗?”
       菅原听到这名字抖了一下,眉头皱得更紧了,“那个小混蛋……膝盖受伤得很厉害,得做手术。”
     “手术?那么严重吗?”
     “我也不大清楚,他还那么年轻,真是拼得过分了。”他沉默了一会儿,“不过我也没有理由反驳他。”
       菅原拿出手机给泽村看上次去影山时拍的照片,影山笑得还是很诡异,更显得旁边一个头发卷卷的很高的队员笑得灿烂。
    “这个人我怎么没在电视上见过?新队员吗?”
    “是,大学生,自来卷,很能跳,反应超快,运动神经极其良好,和影山关系不算好但还是得老老实实叫他一句前辈,知道影山管我叫前辈之后就来管我叫大前辈。”菅原顿了顿,又添上一句,“他很高。”
       泽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想起之前回宫城的时候,和月岛和日向一起去看日向妹妹小夏的比赛,小姑娘长得很高,在队里是主攻手。日向捂得严严实实地趴在看台上看,怎么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欢呼声,被妹妹瞪了好几次。墨镜也掩盖不住他眼中的光芒,机敏和活力一丝也不缺,只是不站在球场上了而已。
       那次月岛还被他拍着说,“月岛弟弟,回去对你哥哥好点儿啊。”月岛伸过手去就要拧他,到了半路却又放下了手。日向在体育馆外面替一个小女孩儿追回了她的气球,鲜红的颜色没有消失在蔚蓝的天空里,却被高高跃起的日向牢牢地攥在了手里。他的蜷曲的发丝随着跳跃颤动,衣服被微风轻轻撩起, 就像这手机屏幕上的高大家伙在灯光耀眼的球场上高高跃起一样,一模一样。

     “我能走到这步已经超——幸福的了,还见到了小巨人,虽然这么说有点儿不要脸……但是我也成为了新的小巨人,对吧!”

     “所以,加油啊影山!春高冠军之后就是世界冠军了!——别忘了我还是你一生的对手啊!”

       泽村想,他们这些人,在激流中偶尔搭上了同一条船,跨过了礁石,闯过了瀑布,逮到几条又肥又美的鱼,最终有些人将顺着急湍继续前行,有些人抱着鱼,安心的,或是不舍又无可奈何地,回到了生活静静流淌着的河流。
       菅说他太重感情——“虽然有时候看起来像一个脾气不好的恶鬼,但其实大地还是可爱的人类啊”,他是在和初恋分手之后,找泽村来喝闷酒的时候说的这话。泽村权当他说的是醉话,因为菅原说完就一头栽到了桌子上睡着了,还打鼾,打得超大声,吵得邻居都过来敲门。
       泽村不止一次地发现自己的记忆力在某些时候会非常好。高一的回忆,高三在赛中受伤,后来与青城、白鸟泽对战,再后来的全国大赛中与猫枭的对抗,某一局的某一个动作,某个队员的话,所有在他生命中出现过的人,都如同影子一样顽固而快乐地在脑海中摇曳。按理说人类把悲剧刻在石头上,把喜剧写在沙子上,悲剧总比喜剧要有力而深刻得多,而他却把两者都牢牢地印在了心上。悲伤的梦会因为自己的努力而成为永远的回忆,快乐的梦就像糖果给人梦想,给人怀旧的感叹和上进的权力。
      他比常人更容易受悲伤这种感情的影响,但他从来不会忘记自己可以做的事——也许他从始至终也无法在悲剧到来之前做好充足的准备,但他在那之后,是一直为快乐的到来做着准备啊。
     “菅。”
     “嗯?”
     “我以后可能会经常深夜给你打电话。”
     “……也多给旭打打啊。”
      之后泽村拼命制止了本着“我都被吵醒了为什么不能去吵醒其他人”的心理想要给东峰打电话的菅原,好不容易睡下之后泽村才发现他忽略了一个极大的问题。
       菅原喝醉或者很累的时候,睡觉会打鼾。
      果然还是不要轻易依靠别人啊,泽村塞着耳塞想。




 六.泽村大地今天也在认真生活

       泽村倚在门上看着收拾东西的照岛,虽然还是大包小包的,但总比他刚来那时候要干净利落多了,“再检查一遍,东西都收拾好了吧?”
     “前辈~你就这么不愿意我再回来几趟嘛~”
     “这不是怕你麻烦嘛!不过回来几次也挺好的,你才住了半年就要搬出去,别看婆婆气得不行,她其实挺舍不得的。”
     “反正就隔了不到两条街,要不是这里两个人住有点儿挤我也不想搬走啊……”照岛撅着嘴唔囔,“我也没想到她真的答应了,这还多亏了前辈呢。”
       泽村莫名其妙,“多亏我什么?她是你自己追到的啊。”
       照岛兀自笑着,凑上前蹭了蹭泽村怀里的排球,跟当初那个瘦弱的泥团子相比,这家伙已经变成金色的糯米团子了,“好好听前辈的话,到时候找漂亮姑娘来跟你相亲~”
       泽村踹他,“去去去,别教坏它!”
       照岛灵活地躲开,“婆婆,婆婆!泽村前辈欺负我!”
       泽村被他气笑了,拿手里的拐杖狠狠戳了他一下,“我和婆婆现在都是用拐棍的,你也没叫个人来帮你。”
      “叫了,那不来了嘛!”照岛冲着楼下挥手,“坚治!”
        二口似乎是被照岛大老远叫来的,他把卡车停在楼下,一上来对着照岛就是一顿冷嘲热讽。看到抱着小狗的泽村之后他稍稍讶异了一下,随即冲着照岛使劲挤眉弄眼,大概是“还见着你偶像了你小子真是人生赢家啊”的意思。伊达工和乌野在后来变得关系很好,泽村和茂庭那一届学生离开学校后的第一年,宫城的决赛就是在两校之间展开的。泽村和二口寒暄了一会儿,聊了聊几个熟人的现状,在太阳热烈地晒到头顶上时,终于磨磨唧唧地把东西搬完了。
       下面的小卡车被发动,二口在车里鸣了几下笛以示告别。婆婆和泽村一人拄着一根拐,泽村正把排球举起来跟楼下的照岛道别,就听到婆婆往地上戳了一下拐杖,“小混蛋,下次来的时候,身上再多一个洞,我就把你赶出去!”
     “哎哟婆婆,你就放心好了,我打了也不会让你看见的!”
       照岛笑嘻嘻地直接蹦到了卡车拖斗上,又冲着泽村和排球挥挥手,“回头再来找你们玩!!” 泽村看着那冬日的阳光毫无顾忌地披散在照岛的身上,干冷的空气好像半点也不能打扰这个家伙。时间在他的身上是停滞的,沟通着过去与将来,满怀期待地要翻开新的一页。
      泽村把气呼呼的婆婆送回屋里,带着排球伸了个懒腰,小家伙冲他汪汪了两声,舔了舔他的脸。
      阳光正好。


       新年初始,泽村很无奈地拿上了东峰之前寄来的那根粉色镶着亮片的拐杖,自嘲地想这可以跟黑尾那车配一套了。东峰很认真地嘱咐说一定要用它,这可是他那宝贝闺女亲自给他挑的!
       回到高三全国大赛前来参拜过的神社,人还是很多。泽村打死也不愿让东峰大老远地去接他,拄着拐自己走了过来。手里闪闪发光的拐杖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他甚至还听到刚才有个幼稚的童声喊道,“妈妈!我也想要那个!” 他抑制住自己想冲上前把拐杖递过去的冲动,呆在原地等菅原和清水还有东峰一家来跟他会和,排球在旁边不安分地转来转去。
       他在下台阶的时候没注意到拐杖戳到了一块未完全融化的积雪上,身子一歪就要倒下去,排球试图拉住他可无奈它还太小了。突然一只手牢牢拽住了泽村的另一只胳膊,成功阻止了那还未抽到手的凶符提前灵验。
      “小心点儿啊~诶……”
     “诶。”
     “泽村队长?”
     “及川队长……”泽村浑身打了个冷战,身高一米八以上的不好对付的同级的排球队队长!他借着及川的力重新站稳,“谢谢了,我还以为得再伤一次了。”
     “这是怎么回事?”及川饶有兴味地看着他的……拐杖。
     “朋友的女儿给挑的,总不能不用吧?”
     “嗯~爽朗君的?”
     “不是,东峰旭。”防止他想不起来,泽村绞尽脑汁给他比划了一遍东峰的外貌。
      及川笑了,“我想起来了,还想起来很多其他的东西。总感觉这个时候遇到泽村队长是个好兆头呢~”
    “好兆头?”
    “嗯~”及川低垂下眼,微微笑着,“说起来,我刚才在路上好像看到经理小姐了,就在大门不远的地方,应该一会儿就到了。”
    “清水吗?谢谢了。”
    “没事没事,举手之劳~这是泽村你的狗吗?”
    “是。”
    “叫什么?”
    “排球。”
       及川愣了一下,笑了起来,“是个好名字。”
       眼看两个人已经没有什么好扯的了,及川一个跨步迈到了台阶下面,“那我先走了,还有人在等我。”
       及川往前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说,“新年快乐。”
       泽村笑了,“新年快乐。”
       及川冲他挥了挥手,转身离去。泽村隐隐看到有几个人冲他走去,其中一个冲他肩上打了一拳。及川的笑意绽放在嘴角,留下一个背影,渐渐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泽村心想,他这一辈子遇到的人,好像都在人生中,不同程度得鲜明得厉害。

    “大地————”
    “哎!在这!!”
      东峰抱着他的女儿过来,“来,叫大叔!”
    “……让我年轻点儿好吗!”
    “哎呀你也知道的,不可能了!”菅原戳了戳泽村的背,又弯腰把排球抱了起来,逗小姑娘玩,清水上来在泽村耳边轻轻问道,“你差点儿摔倒吗?没事吧?刚才碰上青城的那位,说你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寒风里站着…”
    “……没事!”
    “…像孤寡老人一样。”
    “……你说符里面会有返老还童符吗?”
    “不会的。”清水肯定地摇头。
    “……”
    “喂,你们快来啊!”
    “来了来了,关照我一下好吗!”
    “不好!”
    “……”

      泽村拄着拐,一步步地走上神社的台阶。

     神啊,不管你给我个大凶还是个大吉,都无所谓。
     只请你保佑我身边这些温柔又可爱的人。
     感谢你让我与他们结缘,相遇。
     有他们在,恍惚间那离别的一天好像已经变得格外遥远。
     生活在改变,人也在改变,究竟是人根据生活调整自己,还是生活的情节随着人的变化而被更改呢?



      管他呢。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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